一、开 篇

我中华国大泱泱，历史苍苍，有不少省市的简称都来自周秦时代的古国名。如陕西称为三秦大地，出自项羽把秦国地一分为三的典故；山西称为三晋之地，出自赵、魏、韩三家分晋的故事；山东称为齐鲁之地，是因为山东在战国时期是齐国和鲁国的领土等等。

前面有人开了路，后来的人就方便多了。我在哪里发迹，在哪里建国，就用哪里的地名来称国号。一方面是从风水角度上讲，这地方旺我，称国号以后能世代百年；另一方面，主要是不费脑筋因为自古以来的开国者，除了姬发、嬴政、刘秀、李渊等少部分受过正规教育之外，其他大部分不是武夫就是泥腿子，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对就不错了。这也是为啥中国历史上重复的政权名字那么多的一大原因。

后来的史学家们为了区分这些重复的政权名字，就直接在名字前面加上方位，如：南北宋、东西汉等等；再分不开了，就加前后，如：前赵、前燕、后梁、后唐等；如果到了前后也分不开的时候，就干脆把那个政权的国姓加在前面，如：曹魏、冉魏、孙吴等。从这个角度来说，史学家们还是尽量客观地去看一段历史的，哪怕是当权者干得再离谱，在国号前面加的基本都是中性词语，没有褒贬之意，如羯族建立的后赵、赫连勃勃大王建立的赫连夏等（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百度一下这两个国家的荒唐事）。

但只有一个国家例外，连史学家们都看不下去了，绝无仅有地在它的国号前面加上了桀，它就是我们今天要说的主角桀燕。

桀，本来是个象形字，原意是鸡站立的木桩，自从最后一代夏后取了这个名字，这个字就成为了凶暴的代名词，十足的贬义。而燕，指的是今天河北一带。

这个政权是五代十国时期建立的 ，国土面积不算小（包含了现在的京津地区、河北大部、辽宁省西部和内蒙古的一部分），但它既不属于五代，也不算是十国。不只是因为它的立国时间短真正的国祚只有两年零三个月（911年8月913年11月），哪怕算上它之前的割据时间，也只有短短20年（894年913年）。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，是因为它所做的事情实在太荒唐

二、乱世开头相当乱

事情还要从头说起。

唐光启元年（公元885年4月）盐贩子黄巢刚被搞定，荡寇功臣们就开启了窝里斗模式。当时的幽州扛把子（卢龙节度使）李可举 和 赵王 王镕 看不惯晋王 李克用 在河东（黄河以东，主要指山西、河北等）圈地搞开发，准备联合起来把夹在他们中间的晋王的小弟义武节度使王处存 给摆平，把晋王的势力从河北排挤出去。

晋王李克用，别号李鸦儿。因一目失明，又号独眼龙。

李可举 派出了大将 李全忠 率精兵六万攻打河北易县。这时候，有个叫做 刘仁恭 的马仔冒出头来，他想出了一个挖地道攻城的办法，很快就攻陷了易县。从此，刘仁恭就被人亲切地称作刘窟头。

可哪知遇上了猪队友！最后赵王 王镕 被晋王和他小弟打回了老家，小弟 王处存 又带了三千精兵披上羊皮奇袭易县。李全忠 以为是羊，叫人开城门去抢（这都能看错，也活该打输），结果大败。战败后，李全忠 害怕被问罪，于是6月攻陷幽州，自任卢龙节度使，老领导 李可举全家自焚。

第二年，李全忠挂了，位置由儿子 李匡威 继承。又过了几年，唐大顺二年（公元891年）猪队友赵王 王镕 又被打了！队友被打，作为同盟，不管真情还是假意，总还是要去救一下的，于是李匡威准备出兵。就在出兵前一夜，李匡威酒醉，把弟弟 李匡筹 的漂亮老婆奸淫了。然后，弟弟趁哥哥出兵在外，端了 哥哥的老巢，学习老爹，也来了个自任节度使。

在军队里混日子的 刘窟头 看到这情形后，觉得这事太靠谱了，要不自己也来造个反，弄个节度使当当？于是， 他率领士兵哗变，准备打回幽州当老大，结果还没看到幽州城，在居庸关就被打趴下了。没办法，为了生存，刘窟头只能曲线救国，去抱人家的大腿。

三、窟头坐上过山车

唐景福二年（公元893年），刘窟头投靠了晋王 李克用。自投靠那天起，刘窟头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去报仇，多次怂恿晋王攻打幽州。终于，功夫不负有心人，一年后幽州被打下来，刘窟头在晋王的关照下，如愿成为了卢龙节度使。

新官上任三把火，刘窟头也烧，不但烧，还把火烧到了国外。唐乾宁元年至乾宁三年（公元894年896年）每年霜降，刘窟头都会去塞外放火（每年一把，合计三把），把草原烧了，契丹的马匹在冬天没有吃的，就只能饿死。契丹无奈，即以良马赂仁恭，以市牧地。（《旧五代史·外国列传》）。

接下来，为了防止白银外流，刘窟头又关闭了茶马互市。

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以牛羊肉食为主，积痰过多，容易生病，需要喝茶化痰去火；马匹是冷兵器时代战争、运输、搬家、逃命的必备工具。南方不产马，北方不产茶叶，互通有无，因而形成了茶马互市。 五代时期，由于中原动荡，战争连连，而塞外却相对安定，这就导致了马贵茶贱，使得中原大量白银流到了塞北。

刘窟头这样做，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崇高的名族大义，而是实在太贪财了！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是契丹背盟，数来寇钞。 （《旧五代史·外国列传》）

其实，中国历史上的绝大多数时期，中原王朝并不是东亚军事方面的扛把子。不幸的是，紧挨我们的塞外却有一条出产扛把子的生产线，从匈奴一直到蒙古，都是中原王朝的大敌。这并不是说游牧民族的战斗力比中原王朝强多少，而是游牧民族打仗机动力强，军事化程度高，运营成本低。

首先，游牧民族基本是骑兵，这在冷兵器时代就是坦克的代名词；

其次，游牧民族说的30万人，就是30万士兵，而我们的30万军队包含后勤、粮草、民夫等等，真正能打仗的最多只有一半；

最后，中原王朝打仗是粮草先行。塞内是自己的地盘，总不能自己抢自己吧！而 塞外越远越穷（要是有钱的话，游牧民族也不会来中原抢钱了），所以要备好粮草。 而游牧民族打仗，一把刀，一匹马，打到哪，抢到哪。这两个成本不可同日而语。

所以，游牧民族每次南侵，中原王朝都如临大敌，万分紧张。

然而，接下来的事情，却让人大跌眼镜：刘窟头赢了，还是大胜！虽说手段不是太光彩，没敢正面和契丹骑兵对抗，而是耍手段诈降，摆了个鸿门宴，抓了契丹的王子，退回城坚守。契丹骑兵虽说野战厉害，但攻城就是外行了，打了几天没打下来，在有识之士的建议下，契丹主动认怂，花了五千匹战马乞盟纳赂以求之，自是十余年不能犯塞（《旧五代史·外国列传》）。一战打出了近十年太平，这把火放得绝对靠谱！

新官的三把火烧得那叫一个得劲儿，刘窟头的兴奋劲还没消，好消息又来了：唐乾宁四年（公元897年），皇帝被镇国节度使挟持了！李克用想和刘窟头组队去勤王，刘窟头不干，晋王大怒，亲征河北，却被刘窟头打得落花流水。刘窟头从此摆脱了晋王的控制，宣布独立了！

唐乾宁五年（公元898年），刘窟头又打败了义昌节度使，还吞了人家的地盘。

连赢几仗，刘窟头也有了底气，不再安于呆在这小小的幽州，他也想要效仿 朱全忠、李克用 这些豪杰那样，争雄天下！

朱温（852年－912年）曾被赐名 朱全忠，称帝后改名 朱晃。

唐光化二年（公元899年）刘窟头倾巢而出，大举南征，结果被朱全忠结结实实一顿胖揍，实力大损，又躲回了河北。

他本想积蓄力量，再图天下，哪知祸不单行。唐天复四年（公元904年），前面说到劝契丹认怂的那位有识之士耶律阿保机，在平原伏击了刘窟头，歼灭数万幽州军，活捉主将赵霸。

第二年，有识之士又来了，大举进犯幽州，尽数迁掳其民而回。 （《资治通鉴》）

第三年，有识之士没来，朱全忠来了。刘窟头接连被打，早已没有还手之力，只能放下身段，去向晋王磕头认错。晋王本不想帮忙，但是那时朱全忠势力正盛，因为唇亡齿寒的道理，所以还是出兵救下了刘窟头。

四、奇葩货币诞生记

经过过山车一样的折腾以后，刘窟头怂了。很显然，他并没有一颗能经得起折腾的大心脏，争雄天下是不要想了，只好退而求其次，多搜刮点民脂民膏，过点纸醉金迷的生活。

于是，刘窟头在大安山修建了宫殿。大安山在哪？北京房山区与门头沟区的接壤地带，是太行山分支。即使现在那地方都是山区，何况一千多年前？而刘窟头却在那里修建宫殿，藏钱、藏美女、藏美酒。

自古贪财的人，至多是搜刮金银，而刘窟头却做得相当彻底，连民间流通的铜钱都一并搜刮上来，埋在山里。为防止秘密泄露，刘窟头事后把相关人士全部杀掉，金库的下落再也没人知道。直到今天，也没见找到金库 的 明确报道。

这下，有酒有肉有美女又有钱，刘窟头就天天躲在宫殿里花天酒地。他幸福了，却苦了当地的百姓。 其实，刘窟头在最初割据河北的时候，也铸行过自己的货币永安钱，属圆形方孔钱，有铜铁两类材质，分永安一千、永安五百、永安一百、永安一十，共计四种虚值大钱。钱文隶书对读，是中国古代钱币中唯一按照右左上下顺序念的钱币。

五代十国永安一十

五代十国永安一百铜钱 美品中国嘉德2014年秋拍RMB 21850

五代十国永安五百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

五代十国永安一千小字版 中国嘉德2010年秋拍成交价：RMB 448000

虽说永安钱虚得厉害，但百姓好歹有钱用。自从刘窟头把铜钱收走以后，百姓们连钱都没有了，日子根本没发过。刘窟头知道后，脑子一抽风，想出了解决办法（仁恭）令燕人用墐土为钱，悉敛铜钱，凿山而藏之。（《新五代史·刘守光传》）

自古以来，不管是过往的实物货币时代，或者现代的纸币时代，世界各国发行的硬币，多以金、银、铜、镍、铝、铁、锌、锡等金属及其合金铸成，非金属的硬币品种极少，只在一些紧急状态下短暂使用过。比如：第一次世界大战后，战败的德国需支付巨额战争赔款，金属匮乏，不得以才发行了少量陶币；二战时期的伪满政权也曾经以辽宁海城特有的滑石为主要成分，加入极少量菱镁矿石烧制发行镁币。

罗文华藏的伪满洲国发行的铜币、镍币、铝币和镁币

再比如二战末期，日本政府为挽回败局，投入血本，各种金属制品全面充军，正常的硬币流通受到影响。为解决这一燃眉之急，日本把目光瞄向了藏量丰富的红土和天草瓷土。1944年9月，受日本大阪造币局委托，京都伏见军需省陶瓷器实验所制成炻质硬币，即陶币。但这种硬币还来不及正式大量发行，日本就被搞定了。

罗文华收藏的1945年日本陶币

在实物货币时代，货币的材质和大小直接关系到它的购买力。过往 全球的所有政府，就算经济再困难，也最多是用陶土铸钱，至少还有烧制工序，而刘窟头居然想出用泥巴铸钱，这真是自古独一人！泥巴遇水即化，极难保存。最关键的是，它真的一文不值！我们可以想象当时幽州人民的生活，是多么的困难，刘窟头也因此扬名，只不过是骂名。

五、儿子坑爹路漫漫

刘窟头的倒行逆施，很快得到了报应。不过报应他的不是外人，是他的二小子刘守光。

刘守光

事情起因很简单，小刘和他小妈私通，被刘窟头捉奸在床。窟头怒了，杖责小刘，赶出幽州，还断绝了父子关系。小刘很生气，但眼前还不能发作，只能忍气吞声，静待时机。

不久，时机就来了！唐天佑四年、梁开平元年（公元907年）三月二十七日，唐哀帝正式禅位于朱全忠（朱温），唐亡。朱全忠建国号梁，中国正式进入五代时期。

新国建立也要来三把火，朱老人家就想起了去年北伐时，让自己吃了瘪的刘窟头。四月，梁将 李思安 进攻河北，此时的刘窟头还在大安山淫乱，毫无防备。小刘抓住机会，带兵袭占了幽州城，并且击败了 李思安，自称节度使，又叫马仔 李小喜、元行钦 围攻老爹的安乐窝，刘窟头兵败被擒。

李思安

小刘拿住刘窟头以后，第一件事情就是逼问刘窟头金库的下落。想不到这时候的刘窟头还挺硬气，回了一句：打死也不说！小刘没法，还不能真打死，毕竟杨广的例子活生生摆在那里，因为弑父被人骂了几百年。最后，小刘只得把老爹扔号子里了。

小刘他哥，义昌节度使刘守文听说了弟弟抓了爹，那还了得！于是赶紧起兵来救。兄弟你来我往地折腾了几个月，谁也吃不掉谁。这时小刘灵机一动，不如学学老爹，去抱大腿！于是，七月，后梁从刘守光之请，以守光为卢龙节度使、同平章事。（《新五代史·刘守光传》）这下，哥哥孤立无援了，十一月，刘守文降梁乃加守文为中书令，遣使抚慰之。 （《旧五代史.梁太祖本纪》）

哥哥自知在汉地是没法呆了，于是跑塞北去抱契丹的大腿。一年后，哥哥从有识之士那里借到了四万兵马，在鸡苏和弟弟打了一仗。小刘哪是契丹骑兵的对手，大败！

正当胜利在望的时候，哥哥突然觉得，这时候应该出来装下逼，否则就没有出场的机会了，于是冲到阵前大喊：不要伤害我弟弟！喊得契丹骑兵面面相觑。哥哥被弟弟的马仔元行钦逮了个正着。这下主将被抓了，外援们一哄而散，弟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赢了赢了？！哥哥被抓回去不久就卒了。

六、父亲荒唐儿混蛋

梁太祖朱全忠听到这个消息，对于小刘的做大很不爽，无奈眼下正在和新任晋王李存勖互怼，无暇分身。为了膈应李存勖，索性封了小刘一个燕王，让他在幽州割据。

这下，小刘自认为功德圆满，一人独大。他命人做了铁笼、铁刷，把看不惯的人放到笼中，用火烧死，或者把皮刷下来。河北将士为了避祸，纷纷逃走。小刘的残暴行为，就连他的马仔李小喜和元行钦都看不过去了，多次劝诫，而小刘完全不听。他认为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，全靠上天庇佑，我就是天之骄子，我不是燕王，应该做皇帝！

梁乾化元年（公元911年）七月，燕王刘守光于幽州即皇帝位，国号大燕，建元应天。消息传到山西以后，晋王怒，欲伐之，诸将皆曰：恶极当灭，不若阳尊以重其恶。于是共推为尚父、尚书令 。 （《资治通鉴》） 在李存勖那里讨了便宜，小刘还不知足，还要去朱全忠那里再秀一下身段，守光乃上表梁太祖，求授河北都统，梁祖亦知其狂愚，援之。及行册礼，守光犹问何无郊天、改元之事。人谓尚父乃人臣，不得郊天、改元。守光怒，曰：我直作河北天子，谁能禁我？于是，行郊天礼，改元 。 （《资治通鉴》）

就这样，在付出了把周围邻居（李存勖、朱全忠、耶律阿保机）都得罪光了的代价后，小刘如愿做上了皇帝。既然是皇帝了，那就应该做点事情，宣示宣示主权。自古以来，宣示主权无非是耀兵异域，示中国富强。 （《明史.郑和传》）

问题在于，大燕国周围的异域，兵马都比他多，所以耀兵就算了，直接示富强吧！怎么示？铸钱啊！于是，中国历史上圆形方孔钱面值的最高纪录诞生了！

每每说到虚值大钱，我们都能想到王莽的一刀平五千、弈詝的咸丰系列或者刘彻的白金三品。以上三位，不管能力和政绩如何，在铸钱这个范畴，都被认为是比较不要脸的主。王莽四次币改，推出过三套虚值钱；弈詝一辈子专注于咸丰系列，从头到尾共推出了当四、五、八、十、二十、三十、四十、五十、一百、二百、三百、四百、五百以及当千等约十六个等级的各类大钱；而刘彻的不要脸在于他那套白金三品的成分，说是银锡合金，实际是银锡铅合金，具体比例如下：铅40%、锡31%、银6%、杂质23%......银的含量还不到杂质的三分之一，这得脸多厚才敢说自己是银锡合金？

但是，比较不要脸和真正不要脸比起来，还是有差距的。我们来看看真正不要脸的人，是怎么操作的。

七、无耻大钱新高度

梁乾化元年、燕应天元年（公元911年），燕帝刘守光为庆贺建国改元，命人开炉铸钱，铸造了应天元宝背万、乾天元宝背千、乾圣元宝背百及应圣元宝背十等庆典套钱。文字为左右旋读，字体生拙古奇。

应圣元宝背拾鎏金，平尾赞平收藏 中国嘉德2011春拍成交价：RMB 575,000

由于这套钱存世稀少，《中国古钱大集》将此钱币定位一级品，无价。其中的乾天元宝背千至今没有发现实物，是马定祥先生根据其他三枚钱币的情况推断出来的。

白金三品和一刀平五千敢叫那么高的汇率，至少里面有贵金属，而且形制也比较特别。而小刘用青铜铸一圆形方孔钱，就敢值万！（虽然现在确实很值钱）

不要震惊，这两父子除了前面两套大作之外，还铸行有：顺天元宝背上月下百、上月下千系列铁钱；货布背三百；隋式五铢钱等等， 正版盗版都敢来！顺天元宝在史思明当年造反的时候也只敢对开元通宝以一当百用，而刘氏父子居然来了个当千！货布在王莽当年原创的时候，也只是一比二十五的比值，被刘氏父子引进之后，直接一比三百！也是相当有魄力了！

讽刺的是，刘氏父子铸行的这些五花八门的钱，除了五铢外，到今天价格都很高。这并不是说刘氏父子铸钱工艺有多精湛，相反他们铸的钱大部分都粗制滥造，但是物以稀为贵。政权本来就短命，还遇上了贪财二人组，存世量能有多大？

八、老子孬种儿软蛋

正当小刘享受皇帝待遇的时候，中原局势发生了巨变。梁乾化二年、燕应天二年（公元912年）六月，洛阳兵变，朱全忠被他儿子送上天了。至此，中原持续了数十年的主线任务梁晋争霸赛随之进入了尾声。

李存勖

二代晋王李存勖没那么忙了，闲下来后，他想起了那个敢当着他面称皇帝的刘守光，立即派大将周德威东征幽州。由于小刘平时的广布仁德，导致周德威的军队沿途完全没有遇到抵抗，一路州县都望风而降。到了乾化三年（公元913年）十月，燕国除了幽州城外，全境沦陷。

这时，小刘首先想起的，居然是耶律阿保机，也想学他哥哥那样，去抱人家大腿，结果被契丹人拒绝了。这倒不是阿保机多么懂得春秋大义，而是正忙着打契丹统一战，实在分不开身。

小刘没法了，只得屡次请降于晋师，晋人疑其有诈，一直未允其降。 （《资治通鉴》）十一月，晋王李存勖亲临幽州，邀守光出城相见，许其不死。守光将出降，裨将李小喜止之 。 （《资治通鉴》）但是，李小喜这头刚帮小刘打消了投降的念头，那头就跑出城降了晋王。二十四日，城破，小刘跑了。晋军没逮着小的，却抓住了老的，把刘窟头从号子里揪了出来，顺手还把小刘全家三百多口全部一锅端了。

小刘拖家带口躲了几天，饿得实在不行了，叫夫人祝氏去老乡家里讨点吃的。老乡奇怪，问：你一个妇道人家，看穿着也不像穷人，讨饭做啥？祝氏如实相告：大燕皇帝要用膳。老乡一听，火了：去他妈的大燕皇帝！于是，纠集了一众乡亲，把小刘五花大绑的送到了晋王面前。

晋王抓住刘氏父子以后，就动身回山西，途经 赵王 王镕的地盘，王镕设宴款待李存勖。席间，请昔日队友 刘氏父子出来。只见二人出来后，往那里一坐，该吃吃，该喝喝，丝毫没有一点悲痛。李存勖见状，仰天长叹：果真人不要脸，天下无敌啊！

回到太原，刘氏父子被李存勖献于晋国太庙，小刘至死号泣哀祈不已。（《资治通鉴》）。就连他的两位夫人都看不下去了：都这样了，活着还有啥意思！便先后主动求死。晋王看到这场景，哭笑不得。最后，命人先斩守光，继械仁恭至代州，刺其心血以祭父克用墓，然后斩之。 （《资治通鉴》）

刘氏自唐乾宁元年，仁恭据幽州，历父、子两代二十年而亡。（《资治通鉴》）

九、古人空白今人填

刘氏父子挂了，但并没有尘埃落定。由于他们铸钱稀少，又不按照套路出牌，所以至今仍不时泛起涟漪。

前几年，在国内某钱币杂志上，有一篇关于大燕通宝的文章，文章作者花了大量篇幅去论证这钱就是刘氏父子所铸的国号钱。我左看右看，这钱币上面的字都非常符合瘦金体的特征：铁画银钩，竹撇兰捺，凤头鹤足，正想怀疑是由大观通宝改刻的，不料却看到文章继续写道：另外，大燕通宝，钱文近真书，竟然与宋徽宗瘦金体有相似之处任何书体的形成，不可能是凭空创造的，必有学习、继承和发扬的过程，瘦金体亦不例外

我不太赞同。瘦金体的赵佶，20岁之前的书法全是正规的楷书，和褚遂良的字非常相似。20岁以后，受到工笔画技法的启发，才尝试改变运笔方法，不料歪打正着，创立了瘦金体。

今天，距离五代已经逝去千年，刘氏父子的尸骨早已不知去向，族人也都下落不明，只剩下大安山中的金库，还静静地躺在那里，等待着重见天日的一天。

暮鼓晨钟，春花秋月何时了，

七颠八倒，往事知多少。

昨日今朝，镜里容颜老，

千年调，一场谈笑，

几个人知道

完

作者： 佳宝爹 原创。天眷堂发布